鄧超:不做結果論者丨人物
能貼給鄧超的標簽有很多,他選擇全盤接收。
這個別人口中的“超哥”,在公開場合永遠是最“熱情”“活躍”“松弛”的那一個。很少有演員像他這樣,不喜歡掩飾、不吝于讓別人了解真實的自己。和他對話沒有“能說或不能說”的限制,他會試著站在別人的視角考慮問題,給出的答案也沒有極端的定論。哪怕問他“有觀眾對你演的喜劇有些不同的想法”,他也會害羞地摸摸額頭,略顯“慚愧”地說,“是嗎?那我下次再努力調(diào)整一下(笑)?!?/p>
或許,這正是所有人能跟他相處舒適的根源所在。有他在的地方,永遠有笑聲。他反向認為,是自己一直被他人治愈,很感激身邊的人,“我考慮最多的不是事情的結果好壞、高低優(yōu)劣,而是我愛不愛這份工作,我做的時候是不是真的盡興、快樂,我也相信這份快樂可以傳遞。”
對于別人認為他有時“太瘋狂”,“我不認為自己瘋狂,周圍比我瘋狂、比我努力的大有人在,他們都在幫助我,也幫我扛了許多?!编嚦nD了幾秒說:“可能我節(jié)奏踩得比較好?做自己喜歡的事,找到箭靶子,才會不斷拉弓。坦白向你講,我特別的快樂?!?/p>
能和劉恒合作,是一種幸福
《我和我的家鄉(xiāng)》后,鄧超終于有了新作品。在今日(2月25日)上映的電影《你是我的一束光》中,他出演村干部孫雨桐,為扶貧攻堅貢獻著自己的力量,“如果能成為別人的一束光,該多么的美好。我記得有次去村里參加扶貧攻堅活動,見到了很多村干部,他們真的不容易。雨桐代表了一種奉獻精神,以小家的犧牲換得大愛,我是懷著敬意去演的,也要演出敬意?!背私巧奈?,讓鄧超二話不說便答應參演的原因,還有對監(jiān)制兼編劇劉恒的感情,他將對方視為自己的人生導師,能和劉恒合作是一種幸福。尤其在鄧超人生的很多關鍵時刻、遇到問題的時候,劉恒都能給他重要的指引。
二人的首次合作,始于2003年播出的電視劇《少年天子》,那也是鄧超的成名作。
拍攝期間,劉恒的父親病故,落下了劇本,于是他前往劇組邊寫劇本,邊擔任總導演。劉恒回憶,父親走后,他將自己的悲傷寫到了劇本里、臺詞里,順治帝和母親的分別、董鄂妃的離世,都流露著他面對親人故去時的傷痛和哀思?!拔液袜嚦f,只要我們能讓觀眾感受到相同的痛苦,它就是有價值的?!被貞洷藭r,劉恒感慨,“孩子(鄧超)當時那么年輕,我居然跑去跟他說這些”。他就記得當時,鄧超狠狠地點了點頭,馬上投入到了拍攝中。
如今,再回看《少年天子》,劉恒依舊會被鄧超的表演打動:“我當時跟他說‘你的表演太好了’,他只是非常謙卑地說了一句,那都是因為老師您的點撥?!蹦菚r的鄧超剛走出校門,什么都不懂,前輩劉恒毫無保留的分享,讓他很是意外,下定決心要演到觀眾心坎里。
劉恒也從不掩飾對鄧超的認可,評價其是天才型的演員,“當時他也只有二十多歲,但受過專業(yè)訓練的孩子多了,為什么他就那么‘穩(wěn)’呢?那么‘準’呢?能把這部戲吃下來?他有非常敏銳的直覺,能下意識地去掌握表演的分寸和力度,加上他不停地努力,愿意去思考、琢磨,所以一直到現(xiàn)在,他都處于一種成熟且睿智的黃金狀態(tài),這也是順理成章的。”
學會反思、學會別把自己當回事
此去經(jīng)年,鄧超似乎無法理清究竟從哪一個時期開始,找到了自己的創(chuàng)作習慣,讓角色的狀態(tài)成為他生活的常態(tài)。剛出道時,有人夸他把一個少年皇帝演得入木三分,他卻沒有因此而“失焦”,只知道在角色里投入、投入、再投入。
電影《你是我的一束光》的拍攝地在云南,他曾在這里拍攝了電影《從你的全世界路過》,還有他第一次做電影男主角的《李米的猜想》?;氐竭@個與之有過太多牽絆的城市,每一次飛機降落時,內(nèi)心都足夠自在與放松。
他總是記起26歲那年,和小周(周迅)、老曹(曹保平),還有《李米的猜想》劇組一幫人吃著小菌鍋,喝點兒小酒,手拉手圍在翠湖邊跳舞,這場景被他定義為人生美好的時刻。他說,這樣的時刻還有很多,且絕大部分都發(fā)生在創(chuàng)作片場。
再后來,《烈日灼心》中的辛小豐,《影》中一人分飾兩角都督子虞、影子境州……鄧超說,他不是個看重“結果”的人,那些留在電視、電影里,讓人津津樂道、反復咀嚼且久難忘懷的橋段,大多都不是他刻意營造的效果,“戲味越來越不重要了,我更想要的是人味”。
現(xiàn)如今,鄧超也時常感慨,很多變化是他沒想到的,包括他的表演能給別人帶去啟發(fā),這讓他欣慰至極。不久前,他遇到了一位技術教練,和他提起最喜歡的電視劇《你是我兄弟》,劇中鄧超哼唱的那句“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甚至改變了對方的生活處世態(tài)度?!拔业乃季w瞬間被拉回到二十多年前,那場戲是即興發(fā)揮的,導演問我還有什么演法,我下意識地哼唱起了《不是我不明白》。所以,你根本想不到不經(jīng)意間的行為,可能會影響某個人的一生或某個階段。他覺得他在戲中看到的人就是你,你可以通過角色給他力量。任何地方,無論是我的影迷、粉絲,還是愛看綜藝的觀眾,我會用我的工作去影響他們,我也因此獲得溫暖。他們,才是我的一束光?!?/p>
和鄧超有著二十年交情的編劇、導演俞白眉,同樣感受到了他的變化,“40歲之后的鄧超,變得善于反思,我們會去總結之前的問題,再用新人的心態(tài)出發(fā)?,F(xiàn)在的他會更多地直面自己,也更謙虛。知道自己哪里還需要提高是多么讓人喜悅的一件事啊?!庇岚酌颊f,“親密的戰(zhàn)友”最適合用來形容他和鄧超的關系,挫折再大,他們都會肝膽相照地彼此支撐下去:“比起剛出道時的意氣風發(fā),現(xiàn)在的他越來越不把自己當回事,處于一個明顯的沉淀期,當他把所有外殼都放下后,也就越來越重視事物的本質。他本來就很優(yōu)秀了,但他會用行動告訴你,他還能更優(yōu)秀?!?/p>
綜藝和喜劇的快樂,應該珍惜
近些年,綜藝真人秀以井噴式的速度走近觀眾,無論是《奔跑吧》里的老鄧頭,還是《哈哈哈哈哈》中與兄弟們一起戶外旅行的老大哥,綜藝成了鄧超又一個釋放天性的舞臺。
他也毫無保留地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呈現(xiàn)給大眾,但在從中獲得樂趣的同時,也引來了非議?!斑^度的綜藝曝光,對演員是一種浪費”“距離感越近,越降低影視角色的可信度”,對于這樣的問題,鄧超其實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不會浪費,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在浪費。綜藝其實最不占用我的時間,很多設置我都是不知道的,就是真實地迎接節(jié)目,并且我在其中太幸福、太享受了。當然,觀眾會有的疑慮我也全盤接收,電影的觀眾、電視劇的觀眾、綜藝的觀眾,我想他們都收獲了一個值得看的鄧超。也有人會說‘你為什么弄這么多綜藝’,但這么多快樂為什么不輸出?這么多能釋放自己的好機會,我為什么不珍惜?”
就像他樂于嘗試喜劇,想把笑聲傳遞給大眾一樣,拍好喜劇是鄧超一直以來的夢想,他和俞白眉,一拍就是幾部,有標新立異的《分手大師》,也有出現(xiàn)不同聲音的《惡棍天使》。他們從中看到了世界的參差,也學會反思自己的不足,但始終沒有放棄繼續(xù)嘗試的勇氣?!拔液茉缇驼J清了任何事很難做到人人都滿意,也會尊重觀眾不同的聲音,有人喜歡,也就會有人不喜歡。他們不滿意,也鞭策著我要為我的箭靶子(目標)努力?!闭Z氣中透露著絕不會放棄自己所認定目標的執(zhí)念。
被問到未來會否因為一個角色而“消失”個幾年,鄧超說:“真實的世界是,每個人訓練的方法各不相同,我們要學會擁抱更多可能性。比如我正在籌備的《中國乒乓》已經(jīng)做了四年多,這大概也算是一種‘消失’。有的項目會很順,很快就可以做出來,觀眾也很喜歡;有的就要籌備很久,有極長的蟄伏期。我不是結果論者,只想今天都比昨天好一些?!?/p>
對 話
鄧超:遇見每一個角色時,都誠惶誠恐
新京報:你在表演中遇到過困惑嗎?比如面對角色時,會有緊張感和預設的某種壓力。
鄧超:會有,每個角色擺在面前時都會讓我誠惶誠恐,畢竟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大部分的角色,演員都不可能有相同的經(jīng)歷,不能隨性簡單地想著他的職業(yè)、名字、年齡,就可以了。比如現(xiàn)在讓我馬上演你(指記者),我就會擔心,沒經(jīng)過長時間的準備很難做到。在角色面前是沒有“我”的,必須深刻地進入對方,知道他是如何構成的,他為什么要那么做。
新京報:盡管你在表演上獲得了很多認可,但角色依舊讓你壓力很大?
鄧超:是,每一次塑造角色前都是如履薄冰、寢食難安的,我接到的每一個角色,或長或短,場次或多或少,對我都是一次“恐怖”的開始。我會非常有壓力地去做這件事,想挖空心思把它做好。不僅是電影、電視劇中的角色,綜藝也會,比如《哈哈哈哈哈》這類節(jié)目,但每種藝術輸出我都很樂在其中。
新京報:不會覺得疲憊?
鄧超:不會,這反而是表演的樂趣。就像《銀河補習班》里說的,你的目標就是你的箭靶子。你做的訓練、飾演的角色,付出的一切努力就是你的箭,如果連箭靶子都沒有了,你每天拉弓的意義是什么?有了這個目標,你就能找到方向。再說,做的還是你喜歡的事情,這還覺得累,還覺得怕?怎么會呢?你肯定會義無反顧地往前沖。
新京報:所以這就是大家都覺得“鄧超從來不會累”的原因嗎?生理、心理年齡都是27歲。
鄧超:哈哈,可以這么解釋。27歲,心理方面沒問題,生理方面就交給孫儷老師調(diào)理,她確實是養(yǎng)生專家,也挺受用的。
像我最近見到一位女籃運動員,她就對自己的職業(yè)特別有熱情,一直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見到我們也特別激動,拍著我的肩膀說“??!兄弟,看到你我太高興”,就她那個高興的狀態(tài),充滿了對生活的熱情,我覺得特別好。
新京報:綜藝節(jié)目中經(jīng)常和年輕人搭檔,會不會有壓力?
鄧超:我需要年輕,就像為什么我要去《創(chuàng)造營》,不僅是工作,也是一次挑戰(zhàn)。畢竟世界是年輕人的,我得知道他們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他們關注的是什么,我想像他們一樣年輕(笑)。尤其我都43歲了,儲備是有限的。必須擁抱年輕人,向他們學習。
新京報:你認為自己是大家口中的社交狂人嗎?還是演員這個身份把你塑造成了如今的模樣?
鄧超:我也不知道,但我正在學習中,發(fā)現(xiàn)自己也慢慢變成了一個形容詞。我自認好像是有那么點兒意思,但同時也會反問、反思“我是這樣的嗎?”
新京報:你的交友圈很廣,有沒有因人情做過妥協(xié),演不想演的角色,辦不想辦的事?
鄧超:沒有,這些事我都想努力地做好,因為大家向你開口,是一件特別不容易的事情。在這個基礎上,我相信,你能想到的大家都幫你想到了,只要對方開口,我就去,需要我?guī)椭揖蛶?。像黃渤老師之前做的《忘不了餐廳》,那是我追著他去參與的,我說能在節(jié)目里多留一天就多留一天,因為他做的這個節(jié)目很有意義,很讓人感動。
新京報:你在社交媒體上經(jīng)常5G沖浪,也沒給自己設置太多的限制。
鄧超:其實我玩社交媒體算晚的,不是第一批,最開始我周圍的人說“你一定要開這個,這個特好”,我當時的觀念是“我為什么要把自己的私人空間分享給大家,和觀眾有點兒距離不挺好的?”我甚至記得當時,自己信誓旦旦地說“我為什么要有,我不開,要保持神秘感”……所以人真的是會變的,我現(xiàn)在居然是這樣的,大家總想摁住我,不要發(fā)太多了(大笑)。但我之所以分享,是因為我確實在這里找到了快樂,能和大家互動太好玩了,就開始調(diào)皮了。
新京報:觀眾很盼望看到你和孫儷在作品中再合作,還有機會嗎?
鄧超:那好,馬上完成你們的愿望。
新京報資深記者 周慧曉婉
關鍵詞: 少年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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