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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jié)氣里的韻味中國】

臘酒自盈樽，金爐獸炭溫。年關(guān)將近，大寒已至。在二十四節(jié)氣的終章，寒潮裹挾著歲末的晷時，也標志著品物的輪回復(fù)始。

大寒即為極致的嚴寒。據(jù)古籍《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所載，“十二月中，月初寒尚小，故云。月半則大矣?！薄抖墓?jié)氣解》則言：“大者，乃凜冽之極限?！贝蠛?jié)氣，頻繁南下的寒潮，帶走了空氣中的余溫與水汽；此時寒風朔朔、積雪不化，天地間雪虐風饕，唯留極致的凜冽。晨起時分，映入眼簾的是“階前凍銀床，檐頭冰鐘乳”；放眼遠眺，舉目皆為一片“風鳴北戶霜威重，云壓南山雪意高”；大雪未消，小酌之間吟嘆“大寒豈可無杯酒，欲致多多恨未能”。在一片清寒間圍爐靜坐，卻是難得的靜謐溫情。

古代將大寒分為三候：一候雞乳，即進入大寒時節(jié)，母雞感受到寒冷中的春意，開始準備抱卵育雛；二候征鳥厲疾，指鷹隼猛禽殺氣盛極，變得迅猛兇戾、更善獵擊，為御寒加緊覓食；三候水澤腹堅，意為湖水冰凍到了極致，連河心也變得堅固，也成就了冰面嬉戲的歡樂。物候轉(zhuǎn)化中，蘊藏著循環(huán)往復(fù)的自然哲理。正所謂“大寒到頂點，日后天漸暖”。千里冰封之下，眾生在蟄伏中積蓄能量，只待寒極必暖、冰雪消融，在春天綻放最昂揚的生機，讓人不得不嘆，四時流轉(zhuǎn)間皆是萬縷哲思。世間甲子須臾事，須知一時顛簸起伏不足懼哉，否極泰來、枯木逢春才是不易之理。世事無常中，唯有處逆境而不冤抑、于順境亦不淪溺，才能在人生沉浮中安之若素，涵養(yǎng)一份明月入懷的曠達心境。

農(nóng)諺有云，“大寒一夜星，谷米貴如金”。大寒是氣溫變化的極點，冷暖規(guī)律也影響著農(nóng)事生產(chǎn)。在北方地區(qū)，廣袤的田野已被冰雪覆蓋，并無太多農(nóng)活。人們在農(nóng)閑時刻進行“歇冬”，一方面順應(yīng)天時、休養(yǎng)生息，另一方面也應(yīng)注意牲畜的防寒防凍與土地的積肥堆肥，為開春耕作做足準備。而在南方，土地尚未凍結(jié)，依舊需要加強對作物的田間管理。此時正值一年中雨水最少的時段，適時澆灌對作物的生長大有好處，因此，做好防寒防凍、興修水利、追施冬肥工作尤為重要。此外，大寒的氣候還映照著人們對來年豐收的向往?！按蠛娙?，農(nóng)人衣食足”“大寒天若雨，正二三月雨水多”“大寒豬屯濕，三月谷芽爛”等俗語，凝結(jié)著世世代代的勞動人民汗水與智慧的結(jié)晶；對風調(diào)雨順的期許，更折射著綿延千年的農(nóng)耕文明對天人合一境界的追求。

正所謂“大寒迎年”——大寒守著歲末，年節(jié)又在立春前后，兩者往往相互重合。每逢此時，空氣中愈發(fā)彌漫著辭舊迎新的濃厚“年味”，多彩的民俗也增添了歡樂的氛圍。人們紛紛“沐浴”“除塵”“糊窗”“趁墟”，在清理舊物、打掃衛(wèi)生、裝點住所、置辦年貨的忙碌中，將煩惱憂愁一掃而空、迎來煥然一新的生活面貌。大寒當天，還有豐富的食俗。不少地方都有“食糯”的習慣，通過食用八寶飯等糯米制食物，達到益氣健脾、驅(qū)寒保暖的良效。北京民間在大寒則吃年糕，也稱“消寒糕”，以“年年高”的諧音博得步步高升的好彩頭。在南方，人們有“尾牙祭”的習俗，本是為了感激土地公護佑作物收成與事業(yè)生意，現(xiàn)在也演變?yōu)槟昴┭缯堄H友、犒賞員工的聚會美餐。歲終大祭，開懷宴飲，一年的辛勞在寒冷氣溫與紅火民俗的反差交疊中畫上句點；萬家燈火處，又寄托安放著多少渴望休憩和團圓的心。

小寒大寒，無風自寒。三九四九天，正是“冷成一團”的時候；年末做好進補與養(yǎng)生，正當其時。大寒的養(yǎng)生，重點在一個“藏”字，要安心養(yǎng)性、凝神斂氣，注重氣血的和順與心境舒暢，做到“正氣存內(nèi)，邪不可干”，順應(yīng)冬季閉藏的特性。日常起居還要注重勞逸結(jié)合，亦可早睡晚起、保障充足睡眠；還要格外注意御寒保暖，及時添加衣物，避免寒癥侵襲、誘發(fā)其他疾病。在飲食方面，在“冬藏”與“春生”交替之際，冬日的進補也應(yīng)當遵循養(yǎng)陰溫陽的原則，順應(yīng)季節(jié)變化、注重顧護脾胃。大寒有吃“三冬”之說，即食用冬瓜、冬棗、冬甘蔗，達到清熱潤燥、補肺益胃的效果；亦可多食桂圓、紅棗等物，有暖心護肝的作用，為陽氣生發(fā)做好準備；紅薯、山藥、土豆等根莖類蔬菜，則可以補充身體所需熱量與維生素，讓身體做好冬天最后的滋養(yǎng)，迎接春天的到來。

大寒已至，冰雪未消。人們在蒼茫天地中尋覓一份心安，在遙遙歸途中守望世間溫暖。佇立于風冷云寒之際，讓我們共同靜待即將綻放的春意一抹。

(作者：王禹欣)

(《光明日報》 2023年01月20日 0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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