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2日,國家速滑館。北京冬奧會速度滑冰男子500米比賽。

30位選手,分15組比賽。高亭宇被分到第七小組內(nèi)道出發(fā)。隊友楊濤在第八小組。

場內(nèi)觀眾不少,中國速滑隊的隊員、教練都來到現(xiàn)場為兩人加油。中國速滑隊總教練李琰也出現(xiàn)在看臺上。

冬奧會賽程過半,時至速度滑冰第七個比賽日,中國速滑隊依然沒有打開“獎牌賬戶”。壓力彌漫在“冰絲帶”的空氣里,看不到,卻似乎隱匿在每一道墻壁里;聽不到,卻似乎沁在每一次呼吸里。

前一場女子團體追逐賽結(jié)束后,現(xiàn)場開始澆冰。

中場間隙,觀眾和媒體記者進進出出,彼此交流的眼神中,似乎在提問,又似乎在回避。那個問題若有若無——這場比賽,中國隊有希望奪金嗎?

現(xiàn)場氣氛隨著音樂和游戲,逐漸熱絡起來。

16時30分許,參加男子500米比賽的選手和教練陸續(xù)進入內(nèi)場開始準備。

高亭宇和楊濤、教練劉廣彬等走入內(nèi)場。高亭宇身著紅色的羽絨外套,背著雙肩包。

突然,廣播傳來,原定16時53分開始的比賽,因修補冰面原因推遲約10分鐘。

“臨時出現(xiàn)變化,是不是又增加了比賽的變數(shù)?”

“這可是冬奧會,任何一個細節(jié)的變化,都會有影響吧?”

看臺上傳出一陣輕輕的嗡嗡聲,好像在耳邊,又好像在天邊。如同寒山寺鐘聲的悠悠余韻,又如同越過山嵐的淡淡輕風,刮過看臺,泛起漣漪。

而內(nèi)場里一片平靜。那里似乎是另一個世界,嗡嗡聲被無形的高墻阻擋了,內(nèi)場的運動員和教練員按部就班忙著自己的事。

高亭宇慢慢活動著身體,依然穿著羽絨外套。

17時05分,第一組比賽選手登場比賽。高亭宇打開背包,準備換鞋,他整理著自己的冰鞋、冰刀,戴上風鏡,劉廣彬在一旁。

第二組運動員上冰比賽。高亭宇彎腰拿布仔細擦拭了自己的冰刀,在最里面的熱身道走上冰場。

第三組選手準備出發(fā)。高亭宇緩緩滑過出發(fā)區(qū),彎下腰做出微微擺臂的姿勢,靜靜聽著發(fā)令槍聲。槍響,高亭宇幾乎同時做了個雙臂擺動,完成了一次“隱蔽的出發(fā)”。然后直起身,繼續(xù)慢慢向前滑去。

高亭宇身邊似乎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無論身邊飛速滑過的選手,還是看臺上爆發(fā)出的歡呼聲,都被隔離在他的世界之外。

他的眼睛,篤定地望向前方冰道。

他踢踢雙腿,不緊不慢地熱著身。

仿佛不是站在千鈞一發(fā)的奧運賽場上,倒像是冬日下午北京后海邊悠閑上冰的游客。

平靜,還是平靜。

第四組選手準備出發(fā)。高亭宇來到場邊,脫去外套,整理自己的連衣帽,戴上風鏡,和教練說了句什么。兩個男人彼此點了點頭,像師徒間的托付,又像老友的互信。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離高亭宇登場越來越近。所有的觀眾都把目光投向他,但他似乎仍處在自己的世界里。還是平靜,異乎常人的平靜。

時空似乎在這一刻都靜止了。

第五組出發(fā)。

平靜的外表下,風暴的力量正在積聚。

第六組出發(fā)。

力量一寸一寸地掠過高亭宇的身體。

終于,第七組準備出發(fā),高亭宇站到了起跑線前。

“內(nèi)道,中國,高亭宇”,現(xiàn)場播報員清晰、洪亮地宣布第七組選手時,全場觀眾沸騰了,高聲吶喊助威。而高亭宇平靜地向觀眾揮揮手。

屏住呼吸,現(xiàn)場安靜,高亭宇俯身準備……

“啪”,發(fā)令槍響。

“噠噠噠”一陣有力的蹬冰聲,是風暴中雷電的怒吼,是亂石穿空、驚濤拍岸。高亭宇迅速蹬冰,快速擺臂,全力加速,如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這一箭,會否石破天驚?

射落北京冬奧會中國速度滑冰項目的首金?

射落一份累計一萬五千余天的等待?

射落中國男子速度滑冰的冬奧會歷史首金?

全場持續(xù)歡呼了34秒32,當“OR”(奧運會紀錄)顯示在現(xiàn)場大屏時,一瞬間的定格后,全場再度爆發(fā)出更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而高亭宇依然只是平靜地向觀眾揮手致意。他還要等待。

當所有選手滑過終點,全場又一次掌聲雷動。這一瞬間被正式寫入中國體育史,寫入奧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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