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街頭正在運行的公交

2月23日，商丘市公共交通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商丘市公交公司”）公告稱因公司經營困難，3月1日起將停運商丘市市區(qū)線路。商丘市公交公司稱，經營困難是受疫情沖擊、國家新能源補貼政策調整、財政補貼不到位等多種因素疊加影響。

近兩年，公交停運的消息屢見報端，但商丘公交將停運的消息仍引起了極大關注。在當?shù)卣慕槿胂?，商丘市公交公司的停運公告很快刪除，但與之有關的討論卻仍未停歇。

(資料圖片)

不過，跟大自然中的風暴一樣，處于風暴眼的商丘卻顯得異常平靜。大眾網·海報新聞（爆料郵箱：368064845@qq.com）記者在商丘采訪時發(fā)現(xiàn)，公交車上偶有老年乘客談論此事，但并不相信公交真的會停運；更多商丘人，早已將公交“拋棄”，選擇了街邊隨處可見的共享電單車。

2月25日下午，一位16路公交車司機告訴記者，之前欠發(fā)的工資已經到賬，而另一位5路公交車司機則在抱怨，因為車輛增加人手不夠，自己需要加班了。

風波似乎就這樣過去了。

老年人和學生是商丘公交的主要客流

2月25日10時38分，海報新聞記者在商丘市“老烤鴨長江路口站”登上了一輛開往商丘商柘界站的3路公交車。包括記者在內，共有5人從該站點上車，除了記者掃碼支付了2元車費外，其余4人均使用老年卡乘車。

同日，12時01分，記者又從商丘市第一人民醫(yī)院站上車，乘坐一輛開往商虞界中國夢方向的52路公交。當天，恰逢商丘幾所高校開學，原本只有五六名乘客的車廂里，坐滿了提著大包小包的學生。

除了上述兩趟公交行程外，記者還在24日和25日兩天，分別乘坐過16路、101路等商丘公交線路。通過幾次乘坐體驗，海報新聞記者注意到，老年人和學生是商丘公交的主要客流群體。在隨后與公交司機、乘客以及其他商丘市民的交流中，記者上述觀察到的現(xiàn)象也得到了進一步印證。

對時間不敏感，對價格敏感的消費習慣，促成了老年群體和學生群體成為公交的主要客流，而花錢更為自由的年輕群體已將公交“拋棄”。

“公交車太難等了，所以近一點我就騎共享電動車，遠一點就打車了。”一位26歲的商丘市民告訴記者，由于自己要工作，所以時間卡得很緊，公交出行并不是一個理想的選擇。

不過，多名市民向記者表示，在疫情前公交并沒有這么難等。

2022年5月，有商丘網友反映“市區(qū)范圍內有半數(shù)公交車好像停運，剩下運營的班次也減少明顯”等問題。商丘市交通運輸局6月答復稱，受疫情影響，居民出行乘坐公交車意愿明顯降低，公交有序恢復運營后，客流呈斷崖式下降。目前，公交恢復運力不足70%，30%以上的冷僻公交線路客流嚴重不足，市公交公司運營已出現(xiàn)困難。為有效改善交通狀況，市公交公司正在進行調研，同時結合我市疫情防控措施和居民出行實際，科學調整車輛運營，滿足居民乘車出行需求。

這是一個“雙向辜負”的故事。客流不足導致公交運營出現(xiàn)困難，運力減少后乘坐困難加劇，市民乘坐意愿進一步下降，從此進入惡性循環(huán)。

“老頭樂”在商丘較為普及

“被辜負”的商丘市民轉向共享電單車、新能源汽車、“老頭樂”等出行方式。

商丘市區(qū)街頭，共享電單車的身影隨處可見，在商丘市政府、萬達廣場等人流密集地區(qū)，投放量則更大。海報新聞記者注意到，共享電單車的生意在商丘已是遍地開花，除了美團、滴滴（青桔）、阿里（哈啰）三個頭部企業(yè)在商丘有布局外，中國鐵塔旗下的TT出行也在商丘有所投放。

這些共享電單車的運營區(qū)域幾乎囊括了整個商丘市區(qū)。美團、TT出行等品牌的車輛使用費均為起步2元（10分鐘），超出起步時間后，每10分鐘1元。一名共享電單車用戶告訴記者，在商丘最多3元就幾乎能夠滿足大部分用車需求，若再疊加優(yōu)惠月卡等，費用將進一步降低，“有些公交也是2塊錢，還到不了家門口，加上等車時間，不如騎共享電動車。”

分走乘客的還有“老頭樂”。在商丘，“老頭樂”主要有兩種款式，一種是載人電動三輪車加裝雨蓬的款式，另一種則是全封閉的三輪或四輪低速電動車，前者的使用群體多為老年人，后者則多為接送學生的中青年人。而更追求品質的年輕人，則將目光投向了微型新能源汽車，五菱宏光miniEV、奇瑞小螞蟻等車型在商丘隨處可見。這些能合法上路的微型新能源汽車成為年輕人的新寵。

被分走出行市場的商丘市公交公司也在艱難拓寬營收渠道。在商丘，不少公交車站的站名就透著濃濃的商業(yè)元素。

以記者乘坐過的101路為例，其站點名稱包括柒悅城購物中心步行街、天宇大酒店、王朝大酒店、翔宇大酒店、莫泰酒店等。拋開商丘常用作接待的五星級酒店天宇大酒店外，其他站名的商業(yè)“氛圍”也很濃厚，值得一提的是，標注為翔宇大酒店的站點，在101路公交車上的報站名稱，已經改為了“老烤鴨長江路口站”。

除了上述站點名稱外，商丘市公交站點名稱還有很多類似“市委秉軒連鎖酒店站”“秀容美容商丘中學站”“浩君律師所北海路口站”等外地人看著可能有些新奇的表述。

停放在商丘路邊的共享電單車

雖然積極拓寬營收渠道，但補貼依舊是生存的關鍵一環(huán)。商丘市公交公司此前的公告提到，停運是受疫情沖擊，國家新能源補貼政策調整、財政補貼不到位等多種因素疊加影響。

2021年6月，商丘公交公司在其公眾號披露，公司擁有純電動公交車2153臺，在全省率先實現(xiàn)公交車輛全部電動化。

不過，新能源公交車購置補貼和運營補貼目前均已退出。

2022年12月31日，新能源汽車（含城市公交、道路客運等）購置補貼終止。按照規(guī)定，2022年公共領域新能源客車中央財政單車補貼上限為6.48萬元。而新能源公交車的運營補助也于2019年年底停止。2015年，財政部會同有關部門印發(fā)《關于完善城市公交車成品油價格補助政策加快新能源汽車推廣應用的通知》，該文件顯示，2015年至2019年，純電動公交車運營補助為4萬元/輛—8萬元/輛。

財政部一份對人大代表建議的回復顯示，延續(xù)補貼已無可能。財政部稱，經初步測算，在享受購置補貼的情況下，目前10米車型的純電動公交車的購置成本比傳統(tǒng)燃油車高25%左右；在運營環(huán)節(jié)，純電動公交車每年的使用成本不到傳統(tǒng)燃油車的一半。綜合來看，純電動公交車的總成本低于傳統(tǒng)燃油車，已具有比較優(yōu)勢。財政部強調，城市公交屬于地方財政事權，原則上由地方承擔支出責任，中央財政補貼資金主要是引導和激勵地方主動作為。對于城市公交運營中存在的困難，應堅持問題導向有針對性地解決。

但商丘市交通運輸部門的財力狀況也不容樂觀。據(jù)商丘市交通運輸局2021年部門預算，該部門當年財政撥款支出中，安排了“公共交通運營補助”653萬元，而2022年這一補助支出預算降至330萬元。進入2023年，“公共交通運營補助”的具體金額在商丘市交通運輸局公布的預算中并未體現(xiàn)。

盡管“公共交通運營補助”補助數(shù)據(jù)不明，但商丘市交通運輸局的預算金額大幅減少是不爭的事實。2023年商丘市交通局部門收支預算12430.6萬元，較2022年總計減少18594.1萬元，大幅下降近60%。據(jù)交通局預算說明，收支減少主要因為財政撥款比2022年減少48.2萬元，納入預算管理的行政事業(yè)性收費和罰沒收入減少46.9萬元，以及存量資金安排減少18635.4萬元等。

今年1月31日，河南省發(fā)布《關于深入貫徹城市公共交通優(yōu)先發(fā)展戰(zhàn)略推動城市公共交通高質量發(fā)展的實施意見》，提出五個重點任務，其中之一正是建立公共交通持續(xù)發(fā)展機制。包括健全財政扶持機制，各級城市政府要將公共交通發(fā)展資金納入公共財政體系，加快建立政府購買城市公共交通服務制度。針對公交企業(yè)，此次意見中還提出，要推進城市公共交通企業(yè)轉型升級?！爸С殖鞘泄步煌ㄆ髽I(yè)開展多元化經營業(yè)務，提高資源要素價值，釋放企業(yè)發(fā)展活力，增強企業(yè)‘造血’能力?！?/p>

不僅是商丘，如何“造血”也是擺在所有公交企業(yè)面前的問題，近幾年不少企業(yè)也進行了諸多嘗試。

在2022年7月的一場行業(yè)交流會上，廣州巴士集團董事長彭偉表示，廣州公交進行了一系列改革。主要包括：進一步優(yōu)化線網，削減了10%的運力，即1000輛車退出公交領域；其次是控制成本，上半年同口徑下節(jié)約了1.6億元，實際節(jié)約了差不多4800萬元；節(jié)流之外，集團還與廣州市里的國企合作，參與公交場站的二次開發(fā)，每年可以拿到7-8億元的收入。

在2022年8月的另一場行業(yè)交流會上，青島城運控股公交集團總經理班治軍介紹，青島公交將存量公交線網資源轉化為全面匹配地鐵接駁的新型線網布局，先后開通185條地鐵銜接線路，實現(xiàn)“地鐵送到站、公交送到家”服務。

在西安，西安公交集團還推出網約公交，實時拼單網約模式。截至今年2月，西安的首個網約公交“捷巴士”累計運行近10個月，運送服務乘客3.47萬人次，下單匹配率達到99%，較好解決了地鐵接駁功能性和特定性交通出行問題。2月28日，西安將開通第二條網約公交。

但對于商丘來說，上述經驗似乎有些超前。不過武漢等地“賣電”的思路或許可以借鑒。

2022年，武漢首次開啟新能源汽車充電樁自主建設與經營。在滿足自用的同時，試點對外運營。

實際上，不少城市充分利用公交場站充電樁的儲能裝置，做好時間和空間的復用，有了不錯的案例。四川廣安充電站是公交專用車位與對外開放車位空間共享，分時段充電?！霸纫粋€站只是給自己充電6000多度，現(xiàn)在還可以給社會充電，多充6000多度，多充的電就是賣電?！睍r間利用率復用后經濟效益從0到4276元/天。廣州金沙洲公交站則是空間分區(qū)，全時段共享充電，充電量從2.54萬度/天提升至5.32萬度/天，經濟效益也從0變?yōu)?.66萬元/天。

2月25日，商丘一名16路公交車司機告訴記者，欠發(fā)的工資已經補發(fā)。一名5路公交車司機表示，公司已經安排增加車次，但由于人手不夠自己需要開始加班。

對于商丘來說，此次公交停運的風波似乎已經平息，但如何不讓下一次風波來襲，目前各方還未有明確表態(tài)。不過前述16路司機對未來卻充滿希望。他告訴記者，雖然目前客流沒有恢復到最高峰，但他相信會越來越好，“凡事都有一個過程?！痹撍緳C表示。

關鍵詞： 公共交通 公交公司 交通運輸局